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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四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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昆明氣候四季如春,但十二月份也算入了冬。基地裏開始大範圍進行移植。

從育苗公司采購來的小苗,嬌弱的仍然要盆栽,皮實的地栽。但大棚也只用了三分之一的面積。夏治是覺得,買小苗太貴,等小苗養大點了,剪了枝條扡插不是更節省嗎?

種植高峰期,村民也不夠用,委托村支書去臨近的村子幫他們找了些人來,每天八十,按天發工資。

甚至連相宛也不犯懶了,每天都過去基地那邊監工。

不過她也不是去正經監工的。劉衛國的狗“阿虎”是一條非常聰明的黑背,聽得懂很多指令。相宛很喜歡和它玩。

阿虎聰明到什麽程度呢,辦公室有個小姑娘怕狗,它遛到辦公室被劉衛國訓過一次之後,阿虎就再也沒去過辦公室,每天只在大棚和露養基地裏玩,而且從來不亂咬植物。

相宛買了幾個飛盤,每天早上過去去監工之前,先和阿虎玩半個小時。

無論相宛把飛盤拋多遠,阿虎都能接到。一般玩過之後相宛會給它一碗肉,阿虎見到相宛比見到劉衛國興奮多了。

***

一月的尾巴,相宛定了機票回北京。程晏又出差去了,歸期未定。她趁這個功夫回家看看,和父母交代一下。

她沒定回程票,但也沒打算回去很久。要看她父母對程晏的看法……要是完全不能接受,全盤否定,就早點回來算了。

一出登機口,相宛就被嗆得連聲咳嗽。空氣中霾味濃重,相宛被雲南的好山好水養嬌了肺,受不了北方的空氣了。

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點,進門就聞到了菜香味,爸媽和哥哥都在沙發上等她。

“你們還在等我吃飯?”

話沒說完,眼眶先紅了。

相宛媽媽用帕子擦了擦眼睛,“知道你飛機上吃不好,等你回來一起吃。”

“吃飯吧吃飯吧,宛宛餓了吧。”相越濤從沙發上站起來。

阿姨把菜端上來,全是相宛愛吃的,連佛跳墻都有,想必是從昨天就開始準備了。

飯桌上沒人說話,各自吃飯,爸爸媽媽和哥哥輪流給相宛夾菜,她面前的碗裏堆滿了菜。氣氛倒是難得的溫馨,連相淩澤都在感嘆,自從出了吳壘的事情之後,家裏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這麽和諧的場景了。

相宛放下筷子,開口道:“爸爸媽媽……”

相淩澤坐在她對面,沖她搖搖頭,示意她不要說。

相宛住了嘴。哥哥早知道程晏的事了,此時讓她不要說,應該是有深意。

“宛宛,你要說什麽?”相越濤也停下筷子。

“沒什麽重要的,就想問你們為什麽還不催哥哥結婚。”相宛一臉正經。

“他啊,男孩子嘛,不用太操心。四五十都能生孩子,還可以代孕,結不結婚那都是小事。”

相宛媽媽回答。

那為什麽我就一定要結婚呢?相宛在心裏咆哮。

似乎看出相宛的內心戲,她媽媽又笑,“女孩子年輕漂亮也就那麽幾年,你又什麽都不會,早些結婚,以後也有個依靠。我和你爸早晚要走的,照顧不了你一輩子。”

明明聽起來很心酸的話,到了相宛耳朵裏,味道就不那麽對了。什麽叫她什麽都不會?她這不是已經開了公司嗎,雖然還沒盈利,但也步入正軌了啊。憑什麽哥哥只需要生個孩子繁衍後代,她就要靠別的男人照顧一輩子?

但相宛不想一回來就同爸媽吵架,又喝了幾口湯就說吃飽了,要回去休息。

相淩澤放下碗筷,跟到相宛房間裏。

相宛瞥他一眼,“你跟來做幹什麽?”

“爸媽早就知道你和程晏的事了。”他開門見山地說。

不需要他匯報,他爸媽在發現她蹤跡第一時間起就找人過去了。雖然沒在她公司做什麽手腳,但肯定對程晏一清二楚。

“那他們什麽意思呢?”相宛懶懶地往沙發上一躺,感覺人生已經沒有了樂趣。

“我覺得最大的可能性是,他們認為你公司開不長久,也許等公司倒閉或者遇到困難,你還是會向家裏求助,那時他們再要求你回北京。”相淩澤抱著臂。

妹妹煩爸媽,他其實又何嘗好過?

從小就要求他一定要考第一名,所有的業餘時間都在學習,幾乎沒有什麽娛樂活動。他的時間,上學時的專業,甚至在外上大學,學什麽第二專業,參加什麽社團,他爸都給他定好了。

而相宛不高興就可以不學,想玩什麽爸媽都第一時間滿足她。但他們對相宛的寵,似乎也不是什麽都不管的那種寵。相宛和京圈裏的那堆二代玩,他們就不管,但相宛要是和哪個無名小卒走得近些,他爸媽就會想盡辦法讓那個人從相宛視線裏消失。

總結一下就是,他們父母對相淩澤,除了交朋友談戀愛,其他什麽都管;對相宛則是反著來的,除了交朋友談戀愛,其他什麽都不管。

“你且走一步看一步吧,公司遇到了問題,我也可以幫你。感情上的事情我管不了。”

相淩澤又說。

相宛隨意地應了一聲。

***

第二天一早,馮亭亭的電話就來了,約相宛晚上出去聚,小姐妹們很久沒看到她。

相宛說好,傍晚出門時,她媽媽看她打扮得閃閃發光,問她晚上回不回來吃。

“不回來了。”她一邊說著,細跟的鞋在大理石地板上踩得咚咚響。

她媽媽笑:“明天中午你許叔叔家有個宴會,讓你哥哥帶你過去,我已經和他說過了。”

相宛無所謂地答應:“我知道了。”

她披上外套,轉到樓梯處朝負一樓車庫走去,司機已經在車裏等她。

一晚上燈紅酒綠,恣意瘋狂。

到家的時候相宛處於微醺的狀態,但也不算太醉,還能自己走路。

回到自己房間一頭栽倒的時候,手機從包裏掉出來了。她拿起手機,看到程晏給她打過電話。

她喝了一口阿姨給她熱好放在床頭的牛奶,給那邊回了電話過去。

本來沒打算他會接,沒想到響了兩聲立刻就接通了。

“餵——”她說了一聲,語氣熏然,甚至還打了個酒嗝。

電話那端傳來程晏低沈磁性的聲音:“你喝酒了?”

“喝了一點,沒醉。”

“騙我,你喝醉了。”他說。

相宛沒回話,他又問:“你喝酒喝到現在才回家?”

“對呀,一年沒見我那群小夥伴了,回來當然要聚一聚。”

她的生活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,他心想。

“我好想你哦,晏哥哥。”

她埋頭在被子裏,被屋裏的暖氣熏得有些頭暈。

“我也想你。”

他說。可他的生命並不只有你儂我儂情愛纏/綿。

“我們視頻吧?”

相宛突發奇想,沒等那邊回答就掛了電話,撥了視頻過去。

過了一會兒程晏才接通電話,他那邊先是一片黑,而後突然亮了起來,是他從床上起來去開了燈。

視頻裏的畫面乍然變亮,相宛看清手機屏幕裏的人,赤著上身頭發雜亂,應該是從床上爬起來。

那邊是一個小旅館,房間小的可怕,只有一張床一個床頭櫃,什麽別的設施都沒有,連窗戶都沒有。

相宛心揪了一下,軟軟地又叫了一聲:“晏哥哥。”

程晏在床上坐下來,看著她。她因為要去聚會,穿了一件深紫色的V領長裙,這會兒趴在床上,胸前看起來格外的波濤洶湧。

程晏眼神暗了下去:“你穿這麽少不冷嗎?”

“北京早就開暖氣了,你不記得了嗎?”她舉著手機,貪婪地看著視頻裏的男人。

“你就穿這條裙子出去聚會?”他問她,心裏有隱隱的醋意。

“對呀,都是女生,穿裙子怎麽了?”她好奇他為什麽盯著她的裙子問,還沒反應過來人家是在吃醋。

程晏沒了話,不想再討論裙子的問題,顯得他心胸特別狹隘,他也很擔心自己下一句脫口說出“以後不許你在外人面前穿這麽暴露的衣服”,這太不尊重人了。

視頻動了一下,相宛找了本書靠著手機,然後叫了程晏一聲,把肩上的V領突然往邊上推下去。

程晏呼吸一滯,低吼一句:“你這是做什麽?”

相宛沒理他,把另外半邊領也扯了下去,然後兩手托著,問他:“好不好看?”

他看著她纖細的指劃過潔白的皮膚,臉上掛著嫵媚的笑,甚至還往上擡了擡,伸出舌頭低頭舔了一下。

程晏腦子裏“轟”一聲,爆炸了。

“晏哥哥,你有沒有想我?”

當然想,可他的想並不完全是她以為的那樣,貪戀她的身體。他更喜歡回憶她的小情緒,和她相處的點滴細節。和她在一塊的時候,能感覺自己的生活從黑白變成了彩色。

不過那些都是其他的,看著自己女人在視頻裏做出如此姿態邀寵,沒有那個男人能忍下去。接著視頻下去,結局應該能預料得到。

但他不想,顫著手視頻掛了,靠在冰冷的墻上冷靜了兩分鐘,才給相宛發消息過去:“早點休息。回來前告訴我,我去接你。”

他說要來接她,相宛立刻就打開了訂票軟件,巴不得連夜就回去。

可想了一下,明天還要和哥哥一起去參加酒會,最快也得明天晚上。她明天晚上就回去,程晏出差肯定回不來。

她回來做什麽呢?爸媽該知道的都知道了,同意是不會同意了,沒強行拆散已經算好的,她難不成還能指望談戀愛獲得父母支持?

不現實,只要不是他們看好的人,他們哪裏會同意。

***

一覺醒來,已經是十一點。阿姨來敲相宛的門:“小姐,夫人說你中午有安排,讓我來叫你起床。”

“知道了蕙姨。”相宛人還在被子裏。

相淩澤回家來接她,看她穿著禮服,化了妝戴了首飾,終於忍不住提醒她:“宛宛,你不必打扮的這麽正式。”

“可是媽媽不是說是宴會嗎,穿成這樣有什麽問題?”

相淩澤嘆氣,妹妹還是心太軟。

到了地方,輝煌的宴會廳,衣著光鮮的成功人士充滿每個角落。這裏看不到醜惡,看不到犯罪,更看不到貧窮。

許叔叔親自去迎的相淩澤和和相宛,帶著他們滿場走動,他把他們兄妹倆一一介紹給他熟識的朋友,直到一個青年面前。

“這位是俞興燦,天昊集團現在的副總裁,斯坦福MBA……”

許叔叔說地天花亂墜,相宛也就擡眼打量了那個人一眼,身材挺拔,容貌英俊。

打量完畢,又垂下眼去。

許叔叔拉著相淩澤去和別人說話了,留她一個在俞興燦對面。

難怪哥哥來之前是那個態度呢,原來是要安排她相親啊?相宛才想明白。

俞興燦從侍從盤裏拿過一杯香檳,伸到相宛面前:“很高興認識相小姐。”

相宛和他碰了一下,卻沒喝酒。

她不想喝酒了,心裏莫名煩躁。她爸媽這樣安排,用意簡直太明顯了。

“聽聞相小姐在雲南開了一間花卉公司,是很喜歡花草吧。我媽媽也喜歡養花種草,院子裏種滿了各種植物,相小姐肯定會喜歡。”

俞興燦輕搖著酒杯,自顧自說著。

相宛的回應,僅限於“嗯”,和“是嗎”,兩種。

俞興燦很快也沒了興趣,他明顯的能感受到相宛對他的冷淡,就算家世好,他認為自己也還沒到需要刻意奉承來討相宛歡心的程度。

俞興燦走後,相宛拿了一點吃的,找了個角落一個人呆著,吃什麽都能想到程晏。

還是她的晏哥哥做飯好吃些。她想。

宴會上自然還有男人同她搭訕。以前相宛也享受被異性圍繞的感覺,包括和吳壘分手之後那幾年。她一度十分沈醉於這種虛榮。

每當聚會或者出去玩,她都把自己打扮的十分靚麗,艷壓全場,被所有的男人獻殷勤。只要她一擡手,立刻有人把酒杯送到她手裏來。她要是看誰不順眼,第二天就有人去教訓那個人。

相宛好似突然醒悟了,一切夢幻泡影,一切繁華榮耀,都會消逝。因為外貌和家世吸引而來的男人,會因為皮相老去千金散完而離開你。

唯有靈魂的互相吸引,才能經久不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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